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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给大家安利一部冷门佳剧。

有多冷门呢?

豆瓣页面,只有700多人标记看过。而大家合力打出的评分,高达9.1分。

这部剧,就是来自巴基斯坦的《女巫》。

最初关注到它,其实是因为剧集之外的报道与争议。

《女巫》今年8月在印度网络流媒体平台ZEE5上线,在播出第五集后遭到禁播,而在巴基斯坦本土明星以及来自当地和全球各地观众的抗议下,才终于得以复播,并重现在网络平台上线。

这部剧集,在南亚地区,可谓是2020年一大现象级作品,而它的影响力也辐射至欧美,得到了来自BBC等国际主流媒体的关注与报道。

《女巫》到底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会在巴国内引发如此大的争议与对立呢?

剧集故事,聚焦四名不同年龄、不同阶级背景的女性,她们聚集在一起开设了名为“女巫”的秘密侦探机构,帮助怀疑丈夫不忠的女性找到证据,偶尔也会帮助女性解决家庭暴力、强制婚姻等等问题。

剧名Churails在乌尔都语里有女巫之意,而在印度北部和巴基斯坦地区的民间传说里,Churails是死于非命的女性所化成的女鬼,她们往往在死后回到现实中展开复仇,特别是针对家庭中男性的复仇。

剧中以Churails女巫为名的女性组织,也打出了“受苦吧,男人”的口号,向巴国的父权体制展开秘密却迅猛的挑战与反击。

可以说,《女巫》用一种强势和决然的态度,撕破了刻板、保守的男权社会虚伪的假面,揭露出社会诸多“房间里看不见的大象”:性别歧视、家暴、性骚扰、童婚,等等等等。

近些年,印度电影和剧集从现实主义的角度出发,对社会性别歧视现象有着越来越多的关注,也越发注重女性表达。

与印度比邻的巴基斯坦,对于中国观众来说,更加陌生,也更加神秘。《女巫》的出现也提供了一个切口,让其他国家的观众看到那里的社会现状,了解其影视文化的水准。

但必须要承认的是,《女巫》是一个特例。

在媒体评价中,这部剧意义非凡,是巴国历史以来罕见的以强大、勇敢女性为主角的影视作品。事实上,当下其他大部分的作品,还停留在讲述复杂狗血的婆媳矛盾上。

正因为与众不同,这部剧才收获了诸多关注与支持,但同样,它的不凡也惹恼了保守一派,甚至连国家的媒体监管机构PEMRA亲自下令禁止剧集的播出。

同样带有强烈的女性赋权的色彩,而在主题和意义上的相似性,不少观众把这部《女巫》称为巴基斯坦版的《致命女人》。

但在手刃亲夫、对抗父权、女性觉醒、争取自由与独立这些情节噱头和思想主张上,《女巫》在尺度上比《致命女人》来得更加大胆,也更凶猛。

我们先来认识一下剧中的四位女主角:

萨拉是来自上流社会的一名家庭主妇,美丽、风趣、高知,外人眼中的完美妻子。

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也是几近完美的,身为议员的丈夫帅气多金,享有超高的社会地位,儿女们虽然有调皮的时候却也机灵乖巧。

可在某天夜晚,她在丈夫一台秘密手机里发现了出轨证据,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居然在社交网络上前后和来自全球不同城市的75个女人搭讪、调情,互发裸照。萨拉决心反击,于是牵头创立了“女巫”。

第一个被萨拉拉入伙的成员,是她的好闺蜜金格努。

这是怎样一号人物呢?用剧中角色的话来说,她就是巴基斯坦的金·卡戴珊,上流社会人人皆知的名媛。

金姐曾是城市里的婚礼巨擘,80%的婚礼与宴会庆典,都是由她策划设计的。可一次意外后,她的事业一落千丈,从此过上了借酒消愁的颓废生活。

没有婚礼订单,就意味着没有收入,金姐生活日渐窘迫,于是只得花费低于市场的价格,雇佣拥有犯罪前科的佣人。她也因此结识了刚刚出狱的巴图。

巴图常常给人沉默寡言的印象,但人们很少知道,在她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悲惨的过往。

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被安排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施虐成性,家暴也是家常便饭。在家里,巴图毫无幸福,甚至尊严可言。直到丈夫在某晚意欲对不满10岁的亲生女儿图谋不轨时,巴图用手里的熨斗砸烂了丈夫的头。

为此,她饱尝了20年的牢狱之灾,也和女儿失去了20年的联系。出狱后,寻找女儿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在加入女巫之前,巴图结识了邻居家的女孩祖拜达,后者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祖拜达是个叛逆、好强、有主见的女孩,她梦想成为一名拳击手,每天放学后也为了这个目标不断训练着。

可是,极端保守的父亲却不允许她拥有这样的梦想。当偷偷练拳的秘密败露后,祖拜达被家人锁在房间里,幸得巴图路过和拯救,她才逃出了以亲情名义来控制她的魔窟。

四个深陷困境的女性,就在这样的机缘下相聚在一起,“女巫”也由此诞生了。

当然,“女巫”不仅仅是由四个人运作的简单组织,经过严苛的层层选拔,更多的女性和两位男性,也成为了“女巫”的成员。

但萨拉、金各努、巴图和祖拜达四位女性,仍然是“女巫”的灵魂,同样也是整部剧的核心。

不难看出,这四位女主的设置充满了精心的编排:她们所处的人生阶段和出身背景,拼凑出一幅涵盖各年龄层与阶级的当代女性全貌。

巴图的悲剧始于婚姻,她在小小年纪被迫嫁给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而在二十多年后,祖拜达也险些重演她的悲剧。在父亲的独裁统治下,她被强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女性的命运在某种意义上构成了一个无尽而绝望的循环。

身处社会底层的巴图和祖拜达,面对的是更加保守的思想环境,更恶劣的生存空间。但身为富人阶级的萨拉和金格努,也并没有获得更大的自由。

萨拉受过良好的教育,然而她的聪颖和智慧并没有任何意义。在丈夫看来,萨拉只是个用来点缀他成功男人形象的一个花瓶而已。

当她的生活陷入周而复始的乏味循环,萨拉想重拾起律师的老本行,回归职业女性的身份。可是在向丈夫提出这个想法时,对方则让她安心做个完美的妻子,仿佛这便是她人生唯一的价值。

女性的悲剧,不仅仅局限在她们所遭受的歧视与不公,更大的悲剧或许在于,她们面对不平等选择妥协、屈服,甚至被同化,成为社会权力金字塔中占领塔尖那群人的帮凶。

剧中一位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讲述了她从一个来自小镇的无名小卒一点点挤进男性主导的商业世界的辛酸上位史。她接受并利用了既定的规则,然而辛苦攀爬了几十年,她仍然只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命运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而所谓的成功也不堪一击。

这段情节在《女巫》最初上线后,被单独剪成片段,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也正是这支片段引发的讨论与热议,成为媒体监管机构对这部剧下发播出禁令的导火索。

就情节本身而言,它之所以能在巴基斯坦本土形成病毒式的传播,在一定程度上因为它戳中了无数人的痛处,职场中的性别歧视与性骚扰,对于职业女性来说仍然是必须直面的问题。

《女巫》揭开的不止是性别歧视的遮羞布,事实上,它涉及并探讨的现实议题辐射到社会的方方面面。

比如LGBTQ,“女巫”中包括一位跨性别的成员,而她遭遇的来自外界的粗暴对待,也是这个群体社会境遇的一个缩影。

比如种族歧视,金格努嫁给黑人丈夫之后被家人们频频劝离,认为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血统不纯正。

对白皮肤的喜爱不局限在上流阶级,更变成全社会维度下的病态迷恋。

贫民窟的女性们想拥有白皙的皮肤,是为了嫁个更好的丈夫。为此她们只能涂抹劣质的美白产品,而其中的有害物质却反过来一点点毁掉了她们的容貌与健康,更摧毁了她们靠婚姻改变命运的幻想。

作为一部话题剧,《女巫》承载着众多社会和现实层面的意义。但它能拥有这么高的评分,并不仅仅因为话题。

事实上,它本身就是一部非常好看的剧集,故事精彩,制作水准不俗,风格审美在线,音乐品味也始终在线——坦白讲,我之前没想到印度和巴基斯坦那边有那么多好听的歌,和宝莱坞音乐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而且已经看到不少人开始求这部剧的歌单了。

《女巫》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靠悬念不断牵引向前发展的。它从一开始就抛出了部分结局:“女巫”组织正在接受警方的问询,在对话中得知,她们的行动引发谋杀、绑架种种犯罪。

而镜头一转,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低垂着头,被绑在一间废旧空旷的房间。这就是那个被绑架的人,她是谁,她和“女巫”有着怎样的关系,她为什么会被绑架?

这些谜团,牵引着人们继续观看下去。

另一方面,《女巫》的导演Asim Abbasi在镜头语言的运用上,也非常大胆、非常风格化。

他常常利用明暗强烈的对比色布局画面,从而营造出浓郁的悬疑氛围。

有时也利用画面和音乐的剪辑,在情节中埋下让人完全出乎意料的反转。最精彩的当属第四集的结尾:

一名雇佣“女巫”调查老公出轨的女人,发现对方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经历了震惊和崩溃,她回到家里,和以往一样,走进厨房开始炖肉。

导演的镜头下,女人似乎完全抛下了之前的痛苦,全身心投入到烹饪的快乐中。这是不是预示着女人原谅了丈夫,选择和他继续过日子了呢?

直到最后一刻,导演才通过摄影机的摇移揭晓了答案。

这一连串镜头,无论是节奏,还是氛围营造都非常厉害,从开始的平和宁静,变得越来越惊悚,最后甚至拍出了恐怖片的感觉。

剧中很多场景,在导演风格化的呈现下,也被赋予了一种魔幻的色彩。

比如第七集展示的一场私人派对,这场戏中,无论是服化道,还是情节的设置,都充满了象征意味。

表面上,这是上流阶层的男性举办的聚会,但其实就是大型人肉买卖现场。

男人们为了保密身份,一个个带着动物头盔,而事实上他们本身也与禽兽无异,一切行为靠着最原始粗鄙的本能驱使。

被邀请参加派对的漂亮女性,一个接着一个走上狭窄的舞台,主持人指着她们身体的部位,台下的男人便开始各自的打分。

被改造成符合男性审美的完美女人,也会再度被请上台。这一次,男人不是给她们打分,而是为她们竞标出价。

在这个空间里,所有女人都拥有一个统一而特别的称号——女奴。

这段情节太过于魔幻,但它本身又是取材自现实中男性对女性的物化与操控,导演则是将其加以提纯和演绎,用一种类似寓言的方式讲述了出来。

然而,《女巫》最魔幻的地方,在于这部剧其实早早就预见了未来的现实。

剧中,“女巫”组织一经曝光后就遭到抵制、抗议,成员们甚至面临生命威胁。而在现实中,《女巫》这部剧也经历了相似的遭遇。

人们向“女巫”们投掷石头,焚烧她们的店铺,这些看似疯狂举动并没有夸张的成分,真实世界或许比剧中的情节更残酷,更触目惊心。

《女巫》被禁播后,巴基斯坦人气女演员Sanam Saeed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禁止坦白的电影和网剧,不会终结强奸。”

这个世界,需要“女巫”,也需要更多的声音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