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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可能涉及剧透)

2019年初,追光和华纳首度合拍的一部不走寻常路的《白蛇1:缘起》横空出世。该电影敢于为脍炙人口的白娘子故事作楔子,为单薄的爱情故事赋予更具有悲情主义的想象,再加之精良的美术制作和恰到好处的对于《新白娘子传奇》的致敬,获得了7.8分的豆瓣评分。这个分数在当年的国产电影中也属于上游。

于是,在新片乏善可陈的2021暑期档前期,新上映其续作《白蛇2:青蛇劫起》自然也获得了较高的期待值和关注。从社交媒体垂直广告投放,再到请赵雅芝游玩雷峰塔的宣发,妥妥的一波“回忆杀”。虽然尚未开分,但是目前对于该片评价普遍呈现“五星”和“一星”的两极分化。

“五星”的美术,吸睛的国风之美

打五星的观众,普遍被《青蛇劫起》震撼的美术制作和视效吸引了。相比两年前的前作,本作的美术制作更上一层楼。人物的建模也各具特色,力量与性格特点都在穿衣打扮之上尽显,3D建模不易,虽然仍有“千人一面”的既视感,但是人物的表情变化已经非常灵动。

笔者尤其喜欢小青在黑风洞中与法海决战的一场戏,一改3D建模视效的现代感,黑风洞中全程使用了水墨绘制,不仅隐喻了“心境”世界对于“现实”3D的一层降维,更是将国画之美融入到了电影之中。金色的苍鹰与青蛇的盘旋决战,结界中四季弹指境迁,光阴流转,而洞外不过一个时辰,非常具有张力。

可能有了与华纳合作的珠玉在先,追光偏爱文化元素的交融。《青蛇劫起》就用了“穿越”视角,让小青直接来到了现代,废土末世的设定与国风混搭,“大逃杀”的弱肉强食世界观和“度己度人”、战胜心魔的佛教文化碰撞,本应该让人眼前一亮,只可惜,电影的世界观“张口就来”,剧情和人物动机没有说服力,人设也并不饱满,导致电影“饼”画得太大,没有驾驭住如此庞大的格局,只能用“元素”叠加注水,“喊口号”式的女性主义以及来回说的车轱辘话,让精良的美术沦为了空壳。

“一星”的剧情,120分钟看完好莱坞20年套路

可以看出,相比于其他国漫的Ip翻拍,《白蛇》系列的Ip则在“求新”上一路高歌猛进。前传大胆为白蛇楔子找到了创意蓝海,戳到了观众的萌点。于是“后传”则想在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上将故事铺陈开来,模糊了朝代、人设特点的赛博废土“修罗城”就诞生了,“大逃杀”的残酷设定又为观众设置了期待视野,但可惜,“向后看”了的白蛇,却没有走出好莱坞电影工业“产业化”式的爆米花套路。

首先是赛博废土空城大逃杀的设定,这个设定在冒险游戏中屡见不鲜,但总是深获观众的喜爱,原因就是在极端情况下被激发出的具有强张力、戏剧性的人情冷暖和现实主义隐喻十分吸引人,同时,“个人英雄”的忍痛割爱也比较容易唤起共情。

而《青蛇劫起》就是让失去姐姐的小青在“大逃杀”的末世中重新认知自己与“渡劫”,战胜心魔。

这个设定乍一看逻辑自洽,并没有什么槽点,但是可惜,小青的动机并没有被很好地刻画。青蛇与白蛇的感情,并不如白蛇与许仙的感情容易有着力点,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小青如此强的执念也并没有白蛇的执念具有说服力。

其次,“修罗城”的设定模糊混乱。世界观的设定并不是通过剧情潜移默化地展示,而是全靠NPC台词输出,力图用一套又一套的设定“说服”观众。执念强烈之人必入城赎罪,必放下执念才能出城,但是当危机袭来,逃脱出城的方式又非常草率。

“修罗城”的来历也暧昧不清,作为“最终boss”的法海的能力也并不具有说服力。主角的“救赎”更是草率,用尽20年“熬”死了法海,却仍然纠缠于个人情感。青蛇格局虽小,但在逻辑上也能说通,只是长达20载的执念纠葛与看遍至亲挚友逝去轮回的人情冷暖,也并未使得主角的性格与能力发生变化,这一点就让整部电影的说服力和格局断崖式下降。

直到结局,“修罗城”为何风云突变没有说清楚,小青在千年轮回挑战中,在双向奔赴和感情中究竟得到又失去了什么,仍然无解,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前期的世界观和蓄力仿佛失去了意义。

整部电影仿佛就是一碗要素齐全的“大杂烩”,有古今穿越,有个人意识觉醒,有女性主义,有爱情之外双向奔赴的情感,有“悟”道……可以在120分钟内看完好莱坞冒险电影从“约瑟夫·坎贝尔”千面英雄叙事逻辑;到“英雄团战”;再到“反英雄”、边缘群体和女性主义崛起的好莱坞英雄电影20年变迁史,但是就是没有新的东西或者逻辑,没有直戳人心的感动,也没有营养,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再是配角的小青,写满了艺术角色人设的“亮点”与“槽点”

在“白蛇”故事的原Ip中,“小青”总是藏匿在白素贞与许仙的爱情故事之外,一直是“工具人”或配角的形象,而法海也被塑造为了封建的冷面反派形象。深挖小青与法海这两个本应具有性格张力的人物的爱恨情仇,成为了焕发这个经典IP生机的创新密码,1993年,徐克的《青蛇》做到了,并且成为了新的经典。

而《青蛇劫起》在迎合女性意识觉醒的潮流,塑造青蛇这个新的“大女主”Ip。但是很可惜,《青蛇劫起》的女性主义依然是带着凝视滤镜的中二口号。

小青虽然战斗能力爆表,不恋爱脑不玛丽苏,但是她的觉醒不是由“自我”出发,仍然是源于被男性欺骗和抛弃之后因怨恨而生斩断情缘的伪“独立”,既没有成为真正自强的大女主,也没有成为极具人格魅力的自信反英雄。

更何况,片中女性角色的小蛮腰S型身材大长腿以及数不胜数的低机位视角更是充满着“男性凝视”的含义。

如果说小青斗天斗地的“战斗天使”形象勉强立住了,那么主角之外的其余角色则完全没有立住,反而像游戏中的功能性NPC一样,“他来了又走了”。

开头的孙姐只负责告诉小青末世大逃杀的世界观后便迅速领便当下线,蒙面游侠少年带着一身欧美游戏的既视感,有着一腔孤勇和自带争议性的善良,典型的神秘“三无少年”,本可以立起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美强惨人设,结果竟然只是平平无奇的“替身使者”,还将好好的百合感情线强行BG。

最有执念的牛魔王在最后关头也是草草下线,连带着给法海的人设也打上了一串问号。司马大人也是行走在善恶边界的常客,本身中年魅力和一统异族的实力人设具有稀缺性和看点,只可惜一句“你车技真差”的油腻气泡音让人瞬间破防,也不过如此尔尔。

女店主狐狸,亦正亦邪的狐妖形象极具反差和看点,但是故事线并没有在本片得到圆满,反而在菜单之中被画成了新作的大饼。

《白蛇2:青蛇劫起》的美术和视效确实无可挑剔,完全可以看到国漫在电影工业层面的突破和进步,但是整部电影却失去了灵魂内容——有价值的剧情,宛如一只叠满了各种元素和buff的精致糖精马卡龙,异常“好看”,但是没有营养,难以下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国漫大电影、剧场版仿佛进入“精致的平庸”的瓶颈,画面精致,视效一流,美术成了“天花板”和宣发的着力点,内容却被抛之脑后,大多耽溺于“苍生万物”的格局,炒经典IP冷饭和彪悍叙事、疯狂输出的叙事表达,工业味十足,缺少了直击灵魂的那一抹感动。